专访硅谷布道师:学习硅谷 中国还没毕业
新浪科技 周峰
皮埃罗-斯加鲁菲(Piero Scaruffi)被称作“硅谷精神布道师”。这个称号来自于他在与阿伦-拉奥(Arun Rao)合著的《硅谷百年史》。那是一本记述了硅谷地区近百年来每一项重大科技事件的编年史。
但这本书对那些硅谷传奇发生之前的故事论述颇多。斯加鲁菲认为这有助于理解硅谷的精神从何而来。1983年移居硅谷之后,他已经见证了旧金山湾区数次产业变迁,但硅谷的精神一直存在:“这就好像一种传染病,世界各地的人到了硅谷,都会变得和那里的人一样。”
不过,当他来到中国的“硅谷”之后,明显注意到了中关村和硅谷的不同:“我很惊讶中国‘硅谷’到处都是摩天大楼,硅谷是平的。” 中美两国创业环境异同的话题也从此延伸开来。在谈及硅谷的经验、转型和泡沫之外,他还向新浪科技问了一个问题:“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?”显然,太平洋对岸的另一个“硅谷” 也勾起了他的兴趣。
中国“硅谷”还要学习很多
斯加鲁菲直言他对中国不甚了解,但他还是乐于了解中国市场正在发生什么。当他得知国内O2O行业的火爆情形之后,敏锐地注意到了两国科技领域之间的差异:“在中国,创业公司会迅速面向大众。而在硅谷,创业公司会瞄准一小群有足够资金,而且会为新产品买单的人,直到这些创业公司拥有启动资金之后,才开始扩张。”
这种差异恰好体现出了两国创业市场的不同。有观点认为,和崇尚技术驱动的硅谷不同,国内的创业创新的背后,更多是资本在驱动。国内O2O市场年内的火爆,和即将到来的严冬似乎成了这种观点的鲜明注脚。
斯加鲁菲认为,在学习硅谷方面,中国还没有毕业。虽然有资本在推动创业创新,但中国的潜力并没有因此释放出来。因为硅谷从半导体产业转向软件行业,又转向互联网、搜索引擎和云计算的过程尚未在中国发生。
此外,斯加鲁菲还表示,无论投资还是创业,中国在硅谷的体现,都只能用微乎其微来形容。
他用最近看到的一篇文章举例。在那篇文章里,中国对美国科技公司的投资已经接近60亿美元。而在同样的领域里,日本的投资额已经达到了300亿美元。
而且这还只是硅谷的“传统项目”:美国本土科技公司吸引国外的资金。关于中国科技公司在美国的表现,斯加鲁菲表示,“如果不仔细寻找的话,是很难注意到的。”
中国企业能否在国际上与硅谷巨头抗衡,这是斯加鲁菲密切关注的问题。“中国的投资者会问初创公司怎么在中国赚钱,而我会问他们怎么在美国赚钱。我觉得大部分中国的初创公司都会觉得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。”至于原因,很简单:“给我一个13亿人口的市场,而且这片市场还没有人开拓的话,这就是一个极大的机遇。”不过更关键的问题是“展示出进入世界其他市场的能力。”
但斯加鲁菲还是同意《从0到1》的作者彼得·蒂尔(Peter Thiel)关于未来几十年中的伟大初创公司,只会来自中美两国的看法。他说:“硅谷和中国的部分地区拥有大量的人才和资源,似乎是仅有的可以进行大规模创新的地方。很难想象俄罗斯,甚至印度会有大规模的创业创新。”只不过“未来不可预测”,他不是百分百地有把握。
硅谷精神远在硅谷之前就已存在
谈及硅谷产业的历次转型时,斯加鲁菲感慨“硅谷不只是复制,而是关注即将到来的颠覆。这种关注会触发起一场运动,进而转变成为下一个硅谷。”
这就是斯加鲁菲眼中的硅谷精神。更准确地说,这是一种不惧风险,任人唯贤的态度。硅谷的独特之处:对即将到来的颠覆的感知能力也从这种精神中迸发出来。
这似乎与太多赞美硅谷的言论别无二致,但很少有人讨论这种精神从何而来。在《硅谷百年史》中,上世纪50年代发端的反主流文化似乎成了这种态度的开端。
在当时,IBM、通用电气、AT&T等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电器公司几乎全部位于美国东部地区。资本自不用说,牢牢掌握在华尔街的受众。甚至当时规模最大的程序员群体,也居住在美国东北地区的波士顿。硅谷似乎一无所有,但还是发展出了半导体、软件、互联网等产业。
“如果你不观察硅谷之前的社会,就不会理解硅谷。”斯加鲁菲看到,早在上世纪50年代,甚至更早的时候,反叛精神就已经扎根在硅谷人的基因当中了。自此之后,美国掀起反主流文化运动,黑人运动、妇女平权、嬉皮士运动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美国旧有的价值观,同时也把硅谷地区的反叛精神放大凸显了出来。
而在另外一方面,早在高科技企业落户硅谷之前,旧金山湾区就已经遍布业余无线电爱好者了。他们出于兴趣,使用无线电设备互相交谈,而且对常规工作并不关心,更喜欢用科技来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。更重要的是,这些无线电爱好者的动机完全是兴趣,和金钱无关。
因此,“硅谷原本就存在一场运动。在这场运动里,人们凭借爱好用科技来独立实验,但初衷并不是致富。但当这场运动与改变美国的反主流运动结合在一起之后,硅谷的魅力就随着摩尔定律一同扩大辐射开了。”
我们正在新一轮的互联网泡沫之中
本世纪初,全世界的互联网行业遭受了毁灭式的打击。2000年3月10日,纳斯达克指数触及5408.60点的最高点之后一路下泄。到2002年10月,美国IT业损失大约5万亿美元。大批估值过高的互联网企业就此消失不见。
虽然泡沫破灭前出现的资本过热是一方面原因,但斯加鲁菲认为互联网泡沫的根源和硅谷精神不无关系:“他们都尽可能地用互联网做一些还不存在的事情。能不能从里面赚到钱?不知道。但他们很高兴看到有成千上万人使用他们的产品。”
不过,斯加鲁菲觉得互联网泡沫崩溃带来的后果并不严重,至少风投从中遭受的损失并不算多。而且当初倡导的商业模式,如今也一一成为了现实。只不过在当时,大批公司的死亡给人们带来的震撼太大了而已。
在他看来,类似世纪初互联网崩溃的事情一直在发生,创业公司高达90%的死亡率就是最佳例证。不过,“湾区的风投数量占到全美的一半,随着越来越多的资金加入,硅谷的体系也变得更稳定了。”
但即便如此,斯加鲁菲还是看到了新一轮互联网泡沫爆发的可能:“我不敢说未来硅谷经济会崩溃,但如果崩溃的话,我一点也不惊讶。”
斯加鲁菲的担忧始自2008年爆发的全球经济危机。大部分西方国家
出现经济衰退之后,政府开始向市场注入资金。而与此同时,仍在增长的中国经济也创造出了富余的货币。
这些资金共同造成了全球性的问题:科技行业投资过热。在斯加鲁菲看来,如此多的金钱注入科技行业的行为,根本就是本末倒置:“科技吸引资金的原因,应该是这种科技非常优秀,而不是因为资金太多,必须要找一个地方放起来,所以就投资到了科技行业。这很可怕。”
他拿起桌子上的麦克风:“如果你跟我说这种设备能卖出去10亿套,那我给你投资100美元,这是合理的商业计划和投资模式。但如果我手上有100美元,而且要把这100美元花出去,然后我因为价格因素,没有检查你的商业计划,就把钱投给你。那我们或许就处在泡沫当中了。”
在他看来,当前正是“人们急着要把100美元花出去” 的情况。他感慨:“硅谷现在有些变了,而且现在在硅谷创业也变得容易多了。20年前,融资还不是容易事。但现在有点太简单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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